忘掉 (第3/3页)


    手机响起，有份合同需要她签字，江昭夜应付了几句，挂断后看了看时间——离董事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她决定去公司的健身房。

    运动能让人忘记很多事。江昭夜换了运动服，在跑步机上设定了一个小时的程序。机器开始运转，她的脚步逐渐加快，汗水顺着额头滑下，打湿了睫毛。

    跑步机的节奏很稳定。

    江昭夜盯着前方的墙壁，试图放空大脑。可越是这样，某些画面就越清晰——江野的脸，他落在她颈间的吻，还有他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“jiejie”。

    她加快了速度。

    汗水浸透了运动背心，布料黏在背上，像第二层皮肤。当机器停下时，江昭夜的呼吸已经乱了。她靠着扶手调整呼吸，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作响。

    淋浴间的水很热，蒸汽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，镜子蒙上一层白雾。

    江昭夜站在水下，水流冲刷着身体。

    她擦干身体，换上准备好的衣服。

    是一套黑色西装裙，剪裁得体，线条干净，既不会过分严肃，也足够正式。

    江昭夜对着镜子涂口红时，刻意避开了那块结痂。唇釉掩盖了原本的唇色，却掩盖不了微微的肿胀。

    董事会开始前十分钟，江野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。他穿着熨烫妥帖的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仿佛昨夜那个情动的少年从未存在过。

    只有当他走近时，江昭夜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——那是她最常用的香水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jiejie。”

    江野在她身旁坐下，膝盖不经意擦过她的裙摆。会议室的冷气很足，但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，像一小块温暖的烙印。

    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尘。江昭夜盯着幻灯片，却听见江野在笔记本上写字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余光里，她看见他画了只简笔小猫，正用爪子去够一团毛线——那是她小时候常画的图案。少年察觉到她的目光，悄悄把笔记本往她这边推了推，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了两下，像某种秘密的摩斯密码。

    会议结束时，已是黄昏。

    夕阳透过落地窗，江野站在光影交界处，半边脸浸在暖橘色的光里，半边脸隐在阴影中。

    “jiejie，”

    他突然开口，

    “其实我……”

    电梯“叮”的一声打断了未尽的话语。

    江昭夜快步走进电梯，在门即将关闭时，看见江野仍站在原地。他的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是露出一个微笑——那笑容像投进深潭的石子，在她心底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
    暮色渐渐笼罩城市。

    江昭夜站在办公室窗前，看着路灯次第亮起。

    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江野发来的消息：

    「父亲说，明天要去看新到的那批货」。

    简短的文字后跟着一只简笔小猫的表情，正用爪子拨弄毛线球。江昭夜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最终只回了一个「好」字。

    她知道那批“货”指的是什么——上周从南美运来的古董里，藏着三箱需要特殊处理的“附加品”。

    父亲选择这个时候让江野参与，用意再明显不过。成人礼过后，该见识些家族真正的营生了。江昭夜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带去验货时，父亲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“去看看”。

    那天的海风腥咸，集装箱里的货物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。

    夜色渐深。写字楼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，像一个个被吹熄的蜡烛。

    江昭夜关掉台灯，在黑暗中静静坐了片刻。

    当她终于起身离开时，月光透过百叶窗，在她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——那些交错的光痕，像极了昨夜少年留在她皮肤上的指痕，也像仓库里那些等待验货的木箱上纵横交错的封条。

    明天之后，江野眼里的世界将永远不同，就像她当年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