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泥_番外壹.金刀憔悴误东风(七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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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番外壹.金刀憔悴误东风(七) (第2/2页)

  殷瀛洲虽然不是从小打下的功夫底子,十五岁才开始习武,却悟性奇佳一点就通。

    自师从于他,又好似被不可明说的心火所驱使,无论风霜雨雪,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庙后的荒地上练刀。

    燕怀归看不下去,偶尔劝他:“你习武年纪稍大,切忌心急冒进,劳逸结合方为正理,若损伤了筋骨经脉,恐是得不偿失。”

    殷瀛洲拄刀,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,衣裤头发全像水里捞出来也似,冬日里身上似乎冒出腾腾热气。

    他气喘不稳着抹去脸上汗水,摇头,呼出团团白雾,“燕叔叔……我所能倚仗的,只有手里这把刀了。”

    雪后初霁,一缕阳光落在少年汗水淋漓的脸上,折射出晶莹如宝石的七彩华光。

    燕怀归看着他炽热却暗藏疯狂和冷酷的狭长双眸,目光微凝,无言。半晌也只说了一句“每日最多只准练六个时辰的刀”。

    这话殷瀛洲倒是听进去了,却在不练刀的睡前饭后捧起了书看。

    未离家流浪前他也曾在私塾断断续续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——是娘偷偷卖了私藏的陪嫁镯子才换来送他去念书的私塾束脩,事后娘却被暴跳如雷的爹狠狠打了一顿。

    输红了眼的男人欠下巨额赌债,急于翻本却无处借钱。当得知妻子偷卖了首饰有钱送儿子读书却藏着掖着瞒过他时,他的怒火瞬间有了发泄对象,将暴怒愤恨不甘随着拳打脚踢一股脑倾泄在病妻和幼子身上。

    娘去世时他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读了还不到半本,就被爹从私塾里一路拖着回家强行勒令退学。妻子死了,家中无人伺候,他需要这个儿子为他洗衣做饭。

    幸好燕怀归的那一千两银票足够他二人各项花费开销,从最简单易学的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到诗经楚辞玉台新咏,再到四书五经和昭明文选,又或是天文星相水经地理,算术律法木工营造,不求甚解也罢,囫囵吞枣也罢,虽然无法过目不忘领悟透彻,能理解个七七八八粗通其义,已经达到殷瀛洲的所学目的。

    燕怀归的学识水平仅限于读懂浅显文章,但其人见多识广心思缜密,殷瀛洲每每与之对答,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启发,再与书中所学结合互为佐证,殷瀛洲自觉眼界心思脱胎换骨日益精进,远非以往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可比。

    八个月后,借力一副铁拐,燕怀归已经可以和他简单拆招。

    那本刀谱既有前人所创招式和内息修炼之法,又有燕怀归自练的刀法心得,本是打算待幼子满四岁后便亲自传授,没想到意外惨死阴阳两隔,报仇之余,一想到此他就深以为憾。

    血债已讨,且临死前收了个根骨心智都堪称不错的弟子,他别无所求。虽是请了名医治伤,深受重创的五脏六腑却无力回天,不过是略尽人事聊做安慰罢了。

    三年后,燕怀归教无可教,殷瀛洲受他所托,策马疾驰来去月余,自西北带回了燕怀归妻儿的两件遗物。

    燕怀归抚之,大哭后大笑,吐血昏迷。

    同年,康平郡富商秦氏全家迁往帝京。

    翌年春,燕怀归重伤复发身亡。

    殷瀛洲在城外最高的一处山顶上将燕怀归妻儿的遗物与他同棺合葬,面向西北起坟立碑。添上最后一抔黄土,上香下跪,恭敬磕了三个头。

    站起身,殷瀛洲立在峰顶,远眺山川。

    黑云压城,暴雨将至。

    伸手向天,张开手掌,掌中有风云,有天地。

    雷电惊空起,江湖浪滔滔。

    十九岁的殷瀛洲,孤身纵马,横刀以待。

    (番外壹   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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