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荫_七 枯木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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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七 枯木 (第1/1页)

    

七 枯木



    在夏末和初秋交替的间隙,我的梦里久违地出现了人。他似乎正向我挥手,并朝我靠近,可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仍旧没有缩短——梦里的他没有让我看清他的面孔,也没让我记得他说过的话,但我还是知道,第一眼我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当再次睁眼时,秋天到了,我桌上摆着的用玻璃罩住的微景观植物开始衰败,叶子的水分rou眼可见地在流失,干瘪得仿佛只要打开罩子,不经意使它碰壁,它就会从细枝上被抖落下来,摔倒在被沙砾覆盖的地上,沿着叶片细小的纹路碎成一半一半。

    它本来是我从家里带在身边的一根树枝,后面催出根,根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,这才顽强地活了下来。茅萤看到了它的样子,宽慰我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,比不了它的原根,后天干预的总归是会难活一点,刨出来看看根部什么情况,或许还能有个应对的办法。

    植物枯败是常态,我没有她想那么难过,甚至当我把它从本体分离、关进这狭小的空间时,我就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准备。

    在被我带离赖以生存的地方,又要被迫去适应一个新环境,它是怎样的感受呢?

    “不过这些粗砂粒是肥料吗?”茅萤凑上前去打量了一番后,转头来看着我道:“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特别的土。”

    通常情况下,微景观植物的底料就是用土和蛭石以及椰壳混合(可能有些人也用其他东西来配土),对养分不是苛刻需求的植物,都不需要通过堆肥来给予植物营养,有些人为了美观,会在盖着土的一整块小草坪,浇水时也能渗透进土壤,再不济也是用珍珠岩,虽然一粒一粒rou眼可见得大,但那玩意一捏就变成了粉末,也透气十足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是肥料。”我将那个罩子打开,用手轻触了最上面的那一层,略微细小的沙粘黏在我的指腹:“等时间差不多了,它也会融化进土里,我就想让它慢一点被分解。”

    枯叶摇摇欲坠,当我再次把罩子盖上时,它落了下来,遮住了一小片沙砾。

    刚入秋的一天,下了场大雨,这场雨似乎把夏末的炎热全部都一扫而光,让人总算没有那般易燥。

    从前在家时,这会儿便是丰收的季节,大家忙着打稻谷,忙着收花生,把田清理干净,度过漫长的寒冬,来年春日又能是欣欣向荣的一片,所以这会儿还算是夏天的气温。

    然而这里夏秋分明,显而易见的,入了秋之后,就开始落叶,就开始降温,每天都得添一件稍薄些的外衣。只穿短袖,那是只有健壮极了的人才能做到。

    因为是秋天,茅萤用自家种的菜,在入秋时择下来,宴请了我,桌上满满当当全是丝瓜,所以我们叫它丝瓜宴。

    茅亘说这也是他们的仪式感,因为一个新的季节到了,是一个阶段的新开始。

    他们俩依旧挤在厨房里吵闹不断,但如此才不会太孤单——两人互相斗嘴,互相否定对方,却又互相按着对方的意思走,仿佛那些否定只是独属于他们的相处模式,只是一种像小孩子谁也不让着谁的顽皮。

    他们把丝瓜斜刀切块和瘦rou抓淀粉一起煲成了汤,端上来时我发现还有花蛤,入口鲜甜。还有一份炒的,最后还有一道混着米线上桌的蒸菜,虽然我觉得米线已经算是主食了,入口绵密还带着一丝的甜味,炒出来的底汤就饭吃也能让人胃口大开。

    不过除了花蛤,用到的葱姜蒜也是他们在阳台自己种的,至于为什么没有香菜——因为不喜欢太喧宾夺主的食物。葱姜蒜顶多调味提鲜,但香菜不论同什么在一起,最后都会沾染上香菜味。我对此深有同感。

    我暗自期待下一个时节的到来,一时间忘记了留存在日历上的圆圈,那是我原定计划的离开的时候。

    被晒干的瓜囊被茅萤扒开了脆壳,果rou早已没了影子,只剩下脉络清晰地交错,任人摆布,一倒,黑子也从里头迫不及待地滚了出来,茅萤把一整条都给了我,我收下了,想着挂在哪好,用来洗碗太过于浪费,这么想,倒是一下子就忽略了它真正的用途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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