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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载情衷 (第5/12页)
谢云流双目猝然一睁,深深吸了口气,眨眼间已是双眸湿润,顾不得其他,紧紧抬臂将他拥入怀中。
“……愿意,一直愿意。”他低喃道,“忘生,我……”
正欲再说些什么,却闻窗外有气息接近,二人倏然起身望去,就见窗纸映出一道人影,眨眼便一闪而过。
谢云流何其快的身法,倏忽间已然持刀跃起追出,夜风自开合的门扉中席卷而入,一缕淡香袭入鼻间。
李忘生顿觉不妙,以衣袖捂住口鼻去追,提醒道:“师兄,当心迷香!”
谢云流遭过多少暗杀,自然比他反应还快,遥遥回了一声:“知道!”
那黑影真如鬼魅,谢云流如今一宗之主,追逐中竟也与它忽远忽近,每每觉得伸手便可抓到,却回回出手抓空,直到开始头晕眼花,才发觉自己中了药。
究竟怎么回事?他分明早已察觉那迷香,即刻便遮挡了口鼻。
除非——对方早已下药——亦或不走口鼻,而走皮肤毛孔——
“……多管闲事……”空中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,“原来纯阳宫的道士,也是不分黑白……”
谢云流脑中昏沉,勉力拄刀单膝跪在地上,平缓几个吐纳,方缓缓抬眸。
6.
迎目日光明澈,粉白樱花团簇,竹管流水叮咚。
他起身四下环顾,惊觉竟于吐纳间置身东瀛住所。
何等迷药竟能如此逼真?他悚然一惊,不敢轻举妄动。
正立于廊间,就听身后传来木屐清脆的声音,回头望去,一个清瘦的少年朝他奔来。
谢云流一瞬清明——这是当年藤原家特意寻来送他的“礼物”。
也许是绕过廊柱时一刹那的抬眸——少年的背影何其肖像李忘生,引得他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许久——总之,这状似贴心的“礼物”当时引他发了很大的火。
那少年朝他而来,满脸稚嫩青涩,停在他的面前,神色带着些紧张。
他说了句什么话,谢云流并未听得真切,只瞧见他抬手朝自己伸来。
因此,谢云流此刻也做出了与当初一样的反应:他挥手甩开了那少年的手。
他从小性情外向活泼,又因着要照顾比自己小一些的师弟,是以极早就懂事。待明了自己对师弟的心意后,更是从未与他人有过亲昵举止,且内心沉着笃定,此生只钟情师弟一人足矣。
即便后来风雨漂泊、远走东瀛,昔日情分变成仇恨,被心中沉淀的爱意反复凌迟折磨,极其抗拒情爱之事,也不曾动摇过。
少年是藤原家送来的,他冷言拒绝也未成功将人送走,便权当不存在,依旧自顾自地生活。
不是看不出那好奇中掺杂的心动,只是一颗心已满是荒芜,锋利荆棘交错,掩藏着年少汹涌的爱意,独属于那个人,不为任何事复苏。
谢云流回忆那时,少年分明是害怕地后退几步,再不敢靠近于他——可眼下却反倒更向他走近,面上写着关怀神色,双唇开合间,谢云流逐渐耳中嗡嗡,一个字都听不清。
他拔刀往手臂划去,疼痛间耳鸣才好转些,只咬牙道:“滚……”
见那少年仍不死心,不知在焦灼地说些什么,又伸手要来抓他手臂,谢云流更是心中烦躁,猛然挥刀抵在纤细的脖颈上,冷声威胁道:“离我远些!”
心中怒火愈滚愈裂,几乎想直接将人毙命,他紧紧攥着拳头竭力克制,见那少年怔愣原地,恨声催促:“滚!听到了吗!滚!”
头昏脑胀、耳中金鸣,谢云流一拳砸在墙上,深知自己状态不对。
如此愤怒,如此狂躁,几欲杀人——莫非这迷药的功效,正是导致闻永携当初愤怒下追出欲搏命——最后坠落竹舍摔碎脚踝的原因……
可谢云流体质自非常人,飞快流转坐忘心法于周身经脉化解,不出片刻,便觉杀戮之意减退。再回首欲望去,就见那少年不畏刀锋,径直握住他执刀的手,输送起温暖清灵的内力。
他双眸若点漆间落下碎金,坚定且明亮。这回谢云流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。
那嗓音苍老却温柔,似蕴含着万般迁就:“听到了,师兄。”
谢云流眼前一阵恍惚,院落樱树霎那俱逝,幽谧竹舍重新映入眼中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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